同人創作｜Code Blue‵藍白《心跳瞬間》62

翔北醫院仍舊十分忙碌，進出急診室的患者接踵而至，實習醫生們並沒有時間停下自己的腳步。

藤川一男在協助護士安定失去控制的患者時，不小心被打了一拳，連眼鏡也難以倖免，斷成兩截。

受傷的藤川一男暫且從醫療工作退場，拉了藍澤耕作就往辦公室走，要他替自己處理臉上的擦傷。

兩人才剛坐下不久，藤川一男的話匣子開關自然而然啟動。

「總而言之，就是回歸真正的自我。平時連蟲子都不敢殺的老實人，大腦一度失去控制，也失去了理性，這就是腦瀰漫性損傷的症狀之一。」

「話說回來，你——」

「啊，你說山田一郎嗎？確實是滿常去找你外婆的，可是我真的沒聽過……」藤川一男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：「是不是假名啊？」

藤川一男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牆壁上的國民健康保險宣傳單，上頭就寫著「山田一郎」四個字當作範例。

藍澤耕作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也有這種可能性。

藤川一男眼見自己難得比藍澤耕作聰明，於是把自己的椅子拉近藍澤耕作，驕傲的說：「雖然真正的你總是一副跩的要命的樣子，實際上也關心奶奶關心的要命，嘴巴永遠都是『奶奶』呢～」

下一秒，藍澤耕作用沾了食鹽水的棉花往藤川一男的痛處重壓，痛的他唉唉叫。

「你自己弄吧。」

「小氣……」

藍澤耕作果真丟下藤川一男往外走去，倒也並非是真的被對方激怒，而是無法忽視「山田一郎」的資訊，於是想早點找出答案。

奶奶肯定在隱瞞些什麼。

哪怕是一分一秒，也想了解山田一郎與奶奶之間有著什麼樣的聯繫。

藍澤耕作無法平復心中的躁動與憂慮，雙腳行走的速度也逐漸加快──然而「砰！」的一聲，他撞上一道纖細的身影。

「誰啊──」

「抱歉……」

火氣超大的那人，是緋山美帆子，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。

「藍澤……」看清楚來人的樣貌後，緋山美帆子露出十分歉意的表情，隨後不發一語地蹲在地上收拾；藍澤耕作則是跟著蹲往地上幫忙收拾，不經意瞥見其中一張的內容。

「這麼冒冒失失的，不太像妳。」

「彼此彼此，看來你也有點漫不經心。」

把文件收拾乾淨後，藍澤耕作將手上收拾好的那份交還給緋山美帆子，一面沉默地盯著她。發現藍澤耕作盯著自己，緋山美帆子顯得有些不自在。

「灰原醫生──最近有什麼消息嗎？」

聽見「灰原」，緋山美帆子不自覺地一顫。

「我跟灰原醫生……沒有關係好到會互相聯絡……你問錯人了。」緋山美帆子偏過臉，閃避藍澤耕作直視的目光。

「真可惜，我還想請教他關於心臟手術的問題。」

「就算不請教灰原醫生，也有其他心臟科權威的醫生在翔北可以問吧。」緋山美帆子的口氣漸趨不耐，也不等藍澤耕作再說些什麼，與他錯身過後繼續往目的地走去。

看著緋山美帆子的背影，藍澤耕作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
「心裡的傷，不是灰原醫生……是治不好的。」

大家的心中都有如此默契，只是誰也不想再去揭穿。

聯絡用的手機，忽然間不安分地強烈震動起來。

藍澤耕作幾乎是反射性地接聽通話，話筒那端傳來平靜的聲音。

心頭上的陰霾似乎因為溫暖的嗓音而暫時揮去，藍澤耕作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悄悄上揚。

實習生們，漸漸的轉變。

短短的一天，藤川一男因為及早發現患者的病症挽回了患者一命，受到了橘啟輔的誇獎、卻又因為救不回患者而衍生出「自己不比藍澤優秀」的自卑感，像掐住了自己的喉嚨一樣令人窒息。

緋山美帆子在處理因為整形受到細菌感染的患者，深深地感受到橘啟輔「害怕接受真實的自己」一席話，她感受到偽裝的堅強軀殼正在瓦解，急於藏匿的膽小卻被深掘而出……

也許轉變最大的，是曾經受制於「黑田醫生失去他的手臂」而在泥沼當中掙扎的白石惠，她一再的軟弱、一再的自責，在低潮間慢慢的往上攀升。

不允許自己再出現示弱的一面，她對自己保證、也偷偷地在心裡和黑田醫生約定。

結果，嚴格對自己執行醫生責任的白石惠，冴島遙對著她說「真是變了個人呢」、「明明以前不是這麼冷漠」。

因為腦瘤異變的病人，選擇開刀的同時也會失去記憶或是語言能力；如果選擇風險較小的放射性治療，效果不但無法保證，腦瘤也許會繼續危害生命——對患者的說明上，白石惠一字一句清楚的解釋，表現如「教科書般的優秀」，讓患者進行選擇。

患者最終選擇開刀——她獲得西条章的贊同，認為她的說明誘導患者進行開刀的選擇十分良好；卻也讓她獲得冴島遙的指責，藍澤耕作全都看在眼裡。

面對艱難的抉擇，醫生無權替患者進行任何決定、也無法再提出讓患者及家屬都能滿意的治療方案，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有風險，卻也不能就此裹足不前。

心愛的人失去對自己的記憶，同樣面臨隨時和男友天人永隔的冴島遙來說，卻是最最無法忍受的；最愛的人，即使存活的時間短暫，也不想分開、也不想他忘記自己、失去兩人那些甜蜜的記憶……

「拿到手術同意書了？」辦公室僅存的兩人，藍澤耕作低頭忙碌於填寫病歷表，一面出聲問道。

「……嗯。」

「是嗎……」

「我的手術說明…算是誘導了嗎……」

「不是，妳做的很專業。」

是一個優秀醫生的判斷，而她也確實在朝著這個方向踏實地前進。

白石惠卻仍舊無法忽視內心中的矛盾和拉扯。

沒說出口的是──手術並非就不存在風險，然而在面對不論有無手術都會流逝的生命時，要決定不手術而留存兩人的記憶，卻縮短兩人剩餘生活的長度、還是手術後忘卻兩人之間的記憶而延續生命，這道難題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痛苦的二選一。

沒有第三種選擇，所以在進行選擇的時候，都是一種無法後悔的決定。

無法兩全的決定，也意味著捨棄某種重要的東西。

身為醫生，能夠輕易成為旁觀的第三者，導引出理性的決定──以救人為職責的專業，自然不會選擇感性的那一方。

所謂「正確的決定」等同於選擇想方設法延續生命的那一端。

陷入沉思的她，沒有發現他格外關愛的眼神，以及極力壓抑伸手撫慰對方的衝動。

如果這時候選擇溺愛，只怕滿腹的情緒會輕易潰堤，好不容易武裝起來的心靈將會輕易粉碎。

再找個時間吧，他想。

藍澤耕作嘆息一聲，很輕很輕。